2018年是中国改革开放40周年。美国之音记者叶兵近期访问了原《炎黄春秋》杂志社副社长胡德华，他的父亲、已故中共开明派领导人胡耀邦生前直接参与主导了改革开放这场历史性变革。胡德华先生回忆了改革开放初期胡耀邦的一些经济主张、倡议和突破毛泽东时代一些禁区的历史贡献，同时谈到了他对改革开放深层意义的一些看法和见解。

胡德华：改革的目的是什么？耀邦书记提的是三个“有利于”[注]。我不知道我们今天的改革是否还是那三个“有利于”。如果还是那三个“有利于”就应该按照那个路子走下去。如果不是那三个“有利于”，那改革的目的是别的，这我就不好说了。对不对？这是一个。

第二，我觉得70年代末80年代的改革的红利的老本大概也吃的差不多了。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深圳当年特区的很多政策已经在全国都推广了，尤其加入WTO（以后），已经都推广了。具体的政策已经基本上做到头了。这是我觉得啊。那么经过四十年的发展，出现了很多新的情况，出现了很多新的问题，但是今天我们认不认为有问题？

改革今后方向如何

听今天的报告说，改革开放成绩特别大，问题呢？好像没说什么问题，都说一片大好，你没有问题，我的天啊，那你朝哪改啊？所以我说，没有说不行的，改革它没方向。是不是？

你首先要说哪不行啊，哪不对啊。现在又很多问题啦，你跟国际上咱也有很多问题：中美贸易、贸易战、WTO，还有跟日本、还有南海，还有很多问题啊。这些问题是我看到的。我没看到的那多了。农村联产承包已经又走到头了，现在又面临一个集约化、一个规模化，这怎么办呢？好像这四十多年，也没人听说，咱农业再怎么干？不知道。

你说我深化（改革），深化你要有具体措施啊。你像耀邦书记，他那一样一样都是具体措施。我想听听咱（当政者）的具体措施啊。经济是发展的，但是有很多人不是说“卫星上天，红旗落地”吗？所以，大概咱们党有很多人觉得（胡耀邦）这个不对，所以我（保守派）首先要坚持社会主义，虽然他们也不懂什么叫社会主义，连邓小平都不懂，对吧？虽然他们不懂什么叫社会主义，但是他们一定还是要说坚持社会主义。所以就是说，他（胡耀邦）采取的那些办法建设国家、治理社会、发展经济的那些办法，他们都认为是资产阶级的。所以这个看法就不同。

如何理解社会稳定

这稳定如何理解也是问题。是不是大家都不说话，鸦雀无声？这是一种稳定。还有一种稳定，比如像美国那样，议员开会吵架，有的说贸易战我谴责中国，有的说我不谴责中国。那么你认为他稳定不稳定啊？首先稳定的定义是什么？我们这个不行，我们这个没有说明白。

谁要反对毛主席就坚决打倒谁，对不对？我有一句话，就是什么叫反对？比如说我反对毛主席打倒彭德怀，那你说……我也反对毛主席……这，咱们不好说了，是吧……打倒利用小说进行反党。那你说我反对这个，这叫不叫反对毛主席啊？那么上来就给你扣个大帽子，说你反对。那你说这玩意儿，我就没法说了。所以你这问题呀，不好回答。呵呵……

注：1983年，中共中央总书记胡耀邦提出“三个有利于”的最初版本：要以是否有利于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是否有利于国家的兴旺发达，是否有利于人民的富裕幸福，作为衡量各项改革对或不对的标志。